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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4章 姍姍來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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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女兩人說了一會兒話,不一時,秦王果是帶著小荔枝來了。

宋晚玉與小侄女關系原就不錯,見著了人,立時便要伸手去抱。小荔枝也很乖的張開手臂,摟抱住宋晚玉的脖頸,甜甜的叫了一聲“姑姑”。

宋晚玉簡直要被她這甜甜的聲音給甜軟了,把人抱了起來,一直走到天子身側,笑問道:“阿耶你看,荔枝兒她像不像我?”

天子擡起眼,恰可看見姑侄兩人貼在一起的臉,一大一小,白皙嬌嫩,五官秀美。

一眼望去,恰似並蒂花開,竟還真有些相似。

天子見了,想起了女兒年幼時的那些事,連帶著也回憶起了許多舊事,看向秦王的目光不覺柔和了些,難得的生出許多感慨來:“沒想到,時間過得這麽快,你們都已經這麽大了.........我如今想起來,還能記著你們小時的模樣,一轉眼的功夫,明月奴便嫁了人,你也已經有這樣大的女兒了........”

秦王也順著天子的話說了幾句:“記得小時候,阿耶和阿娘便時常帶著我和明月奴出門.......”

天子不由笑了笑,眉目慈和的伸出手去逗了逗被抱在宋晚玉懷裏的小孫女,然後又拍了拍秦王的肩頭,指了指一側的隔間:“讓她們姑侄兩個玩會兒,我們去邊上說一說話。”

秦王自是依言隨天子去了。

........

等到秦王與天子說完話,宋晚玉便抱著荔枝兒隨秦王一起出殿,順口問了一句:“二兄,阿耶和你說了什麽?”

秦王臉色有些冷沈,但卻並未顯露出更多的情緒,只是微微的搖了搖頭,伸手將荔枝兒從宋晚玉的懷裏接了來,輕聲道:“沒什麽,這事你就別多管了。”

其實,秦王也知道宋晚玉是看出天子與他近來關系冷淡,這才幫著說合一二,可他和天子之間卻絕不是這般容易就能說合的。哪怕天子今日回想往事,難得的有些感慨,心軟了些,甚至推心置腹的與他說了幾句話,可那話中的意思於秦王來說亦是直白到近乎殘忍——

“人都說,我能得天下,是因為我有幾個好兒子,比得過人家十個百個!便是三郎,自當初隨你打過洛陽,如今也都穩重懂事了........有時候,我想起這些,不免也要感謝上天賜我愛子,免我煩憂。若非你們兄弟幾個齊心協力,又怎會有如今的錦繡江山?”

“尤其是二郎你!自起兵以來,你便一直在我身邊,屢屢建功,赫赫功勳,我自也是看在眼裏的,記在心裏的。”

“只是大郎畢竟是嫡長,且又無大過,我總不能就此廢棄他。前朝早亡,便是因為廢長立幼,現下前車之鑒尚在,我這開國之君,總不好真做出遺禍後代的事情..........”

“二郎啊,我與你阿娘統共也只生了你們幾個孩子,若是可以,自是盼著你們各個都好的。我這般的心,二郎你如今也做了父親,想必也能明白。”

.......

天子言辭切切,未嘗不是推心置腹,全然是一腔慈父之心——父母之愛子,則為之計深遠,如今太子與秦王互相對峙,爭執愈烈,再這樣下去總是要傷兄弟感情的,倒不如他說得直白些,也好叫秦王死了心,修覆兄弟感情。太子一向寬厚仁愛,只要秦王有心修覆,兄弟二人自然也能親近如故。

只是,天子這些話,秦王聽入耳中卻只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滋味,胸中仿佛是被熱焰燒灼一般的生疼。但他面上神色如舊,只微微有些冷沈,勉強應付過了宋晚玉後,他便抱著幼女回了自家休息的院落。

秦王妃原就惦記著夫君與女兒,見著他們回來方才松了口氣。只是,她與秦王夫妻情深,深知秦王脾氣,此時見著秦王這臉色,難免有些放心不下,上前幾步,低聲問道:“這又怎麽了?”

不等秦王應聲,她便先伸手,拉著人在坐榻上坐了下來,故意道:“瞧你這冷臉,荔枝兒都不敢大聲說話了。”

秦王稍稍回神,面色稍稍緩了緩:“沒什麽,就是明月奴擔心我與聖人鬧得太僵,在聖人跟前給我說了我。聖人有些感慨,便與我說了幾句話。”

秦王妃一聽便知道天子怕是說了什麽不好的話,有心要問卻也顧著身邊侍立的人,便先低了頭,細聲哄了女兒幾句。哄完了女兒,她才喚了乳母上來,抱著女兒,帶著一眾人都退了下去。

待得左右都退下了,秦王妃方才道:“可是聖人說了什麽不好的?”

夫妻一體,這樣的大事,秦王原就不欲瞞著她,便將今日天子所言簡略的說了一遍。

秦王妃耐心的聽了,面上神色微變但還是端莊沈靜,等秦王說完了,她甚至還揚唇笑了笑:“殿下就是為此生氣?”

秦王冷著臉,過了一會兒才道:“我沒有生氣。”

秦王妃挑眉看他;“不是生氣,那是什麽?”

秦王沈默片刻,輕聲道:“我只是有些........”

他頓了頓,像是在斟酌著言辭,語聲徐徐:“這些年來,平叛亂,抗突厥,我南征北戰,從來不惜死生,方有今日。當然,這也是底下將士奮力拼死、不惜死生之功,我亦是小心謹慎,從來不敢有絲毫懈怠。因為我一直都相信:我所做的都是值得的,一切努力都會得到回報。”

天子說“若非你們兄弟幾個齊心協力,又怎會有如今的錦繡江山”,秦王卻能極驕傲的說:這大半的江山都是他打下的。

最初,他當然也想過天子說的兄弟齊心,也曾敬重太子這個長兄,真心實意的覺著長兄可擔儲君之位。可這些年下來,天子與太子安居長安,而他卻在前線幾經生死,好幾次的以弱勝強,好幾回的險死還生,眼見著那些熟悉或是陌生的同袍戰死戰場........他的心思總還是會變的。

再者,到他這般地步,也已是不能不爭——太子如今便已有些容不下他,若太子上位,真能容得下他這個功高蓋主的弟弟。便是太子能夠容得下他這個弟弟,可跟著秦王一路征戰過來的那些將領呢?□□的那些文臣呢?

秦王便是不為自己爭也要為手下那些人爭。

更何況,就連天子都曾數次起過改立太子的心思,甚至幾番言語或是行動暗示。

秦王自然也能感覺到聖心變化,更要為之努力。然而,好容易等到江山一統,天下平定,天子不需要他這個征戰前線的兒子了,便又將那改立的太子的心思給歇了,還與他“前車之鑒尚在,我這開國之君,總不好真做出遺禍後代的事情”、“若是可以,自是盼著你們各個都好的”。

哪怕秦王以往不說,可心裏對天子這個父親還是存了幾分的希望,然而也正是因著他對天子抱有希望,聽到天子這般直白到近乎殘忍的話,方才覺著有些受不了。

秦王妃多少也能明白秦王此刻的心情,她擡手握住了秦王的手掌,再不說話。

倒是秦王,見她一言不發,不免側目看她:“你就不說幾句。”

秦王妃笑了笑,握緊了他的手:“我知道,殿下心裏難受,我坐這兒陪著您......”頓了頓,她又說:“我知道,殿下您心志堅定,寧折不彎,從不會因著旁人的言語而輕易更改,便是心裏難受,也不需要我多嘴多言。”

秦王聞言,神色果是緩了緩。

秦王妃這才往下道:“殿下,這麽些年都過來了,我們也經了這麽多事,您又何必為著聖人這幾句話而自苦?聖心易變——這不是您早就知道的嗎?”

秦王想了想,微微頷首。

秦王妃握著他的手,溫聲道:“既然聖人都說太子無大過,不好輕言廢立,那就再等等。東宮如今屢屢動作,顯也是沈不住氣了,只要他沈不住氣,總會有犯下大過的時候.......”

秦王緊蹙的眉頭不知不覺間已經松開了,他反握住秦王妃的手,捏了捏,道:“我都知道了。”

秦王妃便不再多言——她素來端莊賢淑,從來不會過多的幹涉秦王外頭那些事。

所以,秦王妃想了想,便適時轉開了話題:“大郎今兒看了一會兒書,我叫人帶他上來,背給你聽罷?”

秦王聽妻子提起長子,不由也露出笑容來:“也好。”

********

秦王與秦王妃夫妻兩人自有一番夫妻間的私語,宋晚玉從天子處出來後,便也將今日的事細細的說與霍璋聽。

原本,宋晚玉就為著自己在天子跟前使心機而心虛,此時想起秦王適才出殿時神色不好,心下更是愧疚,不免道:“我瞧二兄今日出殿時的臉色也不大好.......你說我是不是好心做壞事,害了二兄呀?”

霍璋聽宋晚玉覆述,勉強猜著了些天子與秦王的話,靜了片刻才道:“應是與你無關。聖人近日心意已定,想必早就考慮著私下尋個機會敲打秦王。有你先時在聖人跟前說的那些好話在,聖人敲打秦王時想必也會語氣和緩許多.........當然,無論聖人是如何的語氣,那些話總是不中聽的,秦王臉色難看也是在所難免。”

宋晚玉聽了,神色也有些覆雜。

霍璋心知她心裏肯定不好受——哪怕她知道秦王更適合哪個位置,有心偏著秦王些,可太子也是她一向敬愛的長兄,無論她怎麽做,心裏總是不好受的。

好在,宋晚玉很快便調整好了心情,過了一會兒才道:“那怎麽辦?”

霍璋抱著她,溫聲道:“別想了,聖人既是心意已定,就不是你在邊上說幾句話能夠說動的........”頓了頓,他才道,“現下也沒什麽辦法,只能先等等了。”

宋晚玉睜大眼睛,怔怔的看著他。

霍璋笑了笑:“再等等,總會有機會的。”

宋晚玉還欲再說,霍璋已是俯身吻了上來,吻住了她的唇,也把她沒出口的那些話也都給堵了回去。

兩人親吻時離得極近,近的能夠看清對方烏黑濃密的長睫,鼻尖相抵,互相摩挲,幾乎能夠感覺到對方溫熱的鼻息撲在面上時帶來的灼熱感。

霍璋長臂一揚,索性將人抱到榻上,含著她濕潤鮮紅的唇瓣,低聲道:“你既然這樣喜歡荔枝兒,我們也生個女兒吧?”

宋晚玉適才被吻得險些喘不過氣,此時雙頰暈紅,惱羞成怒,索性便哼了一聲:“要生你生!”

霍璋被她逗得一笑:“那可不成,我一個人還是生不了的。”頓了頓,他又低頭,在宋晚玉的唇角落下細細的吻,一點點的往下吻著,語聲漸漸的低沈了下去,“........這事,還需公主配合。”

宋晚玉睇了他一眼,隨即便下意識的閉上眼,長睫垂落下來,微微的發著顫抖。

........

也不知是霍璋太不努力了,還是宋晚玉太不配合,總之兩人折騰來折騰去的倒是一直沒有喜訊。

眼見著兩人成婚都快一年了,天子都悄悄的派了太醫去看。

只是,哪怕是太醫署的太醫,一個個的看過來也沒看出霍璋或是宋晚玉有什麽事,當然,霍璋早年淪落突厥那會兒是收過些磋磨、之後戰場上也辛苦了些,可這並不會妨礙子嗣。

所以,太醫也只能說一句:“許是緣分未到。”

宋晚玉自然也是盼孩子的,畢竟霍家如今只剩下霍璋一個,若是可以她自然也是盼著能給霍璋多生幾個孩子的。原本,天子這些人催著,她也不是很急,可眼見著兩人成婚一年也沒等到喜訊,她心下多少也有些忐忑,總覺著自己和霍璋這事或許是自己強求來的,這才使得兩人遲遲沒有孩子。

霍璋看出她的心思,便拿太醫的話安慰宋晚玉:“我們遇見的早,緣分卻來得晚,指不定這孩子也像你,是個慢性子,來得晚了些。”

宋晚玉被他這歪理逗得一笑,到底還是緩了神色,小聲道:“你才慢性子呢!”

兩人擡眼,對視了一眼,一時都笑了。

好在,這慢性子的孩子倒也沒叫宋晚玉久等。

第二年春,高麗遣使來朝,長安城裏難得熱鬧,宋晚玉和霍璋盼了一年多的孩子總算是來了。

當然,這喜訊來得也有些意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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